对于快手、抖音、小红书这样的流量型产品来说,最重要的两条腿一个是内容,一个是变现。
对软件技术人员来说,不管你是客户端App、Java/Go、前端、质量、数据、算法什么岗位,离这两个东西越近,你这份工作就越稳,当然,也会更卷。
资本市场上对流量型企业在估价时就看两点:
一、看想象空间,你的增速越快、给投资人画的饼越大,他们对你的定价越高。
二、看变现能力,你挣得钱越多,他们对你的定价越高。
从这个核心逻辑出发,我们发现快手这个千年老二其实是非常优质的企业。
2019年之前快手增速非常快,而2019年日活破2亿之后,增速越来越低,但营收又在快速增长,当22、23年开始营收增速也变慢的时候,又开始扭亏为盈,人家赚钱了。
正经的盘正、条顺、肤白,资本市场就是喜欢这样的公司。
在用来衡量流量型产品最重要的指标“用户日活”上,快手过去4年翻了一倍,基本盘越来越稳,而在变现指标上,快手23年也开始扭亏为股,这两个逻辑支撑快手从一个中厂晋升到了大厂。
流量型产品中,内容虽然是最大的基本盘,但只是工具,企业要的其实是靠内容吸引过来的流量,因为靠内容卖钱效率太低了,像知识付费、卖课这种事,个人搞搞自媒体IP还行,企业靠这个吃饭得饿死。
所以说,短视频、直播、短剧,这些东西只是形式,只要大家喜欢,什么都能上,紧跟用户口味变化和形式创新即可。
你拿法律框架去套一下,它肯定是合规的,快手这么大企业养着的那些法务团队不是吃干饭的,但不管是创造这些内容的Up主还是快手这种流量型产品的推荐机制,为了搞到更多的流量都是迎合用户,你喜欢什么我就推什么,点的越多推的越多,这会导致两个问题:用户陷在信息茧房中 + 对用户好但看起来不嗨的内容都慢慢消失。
基于这个逻辑,围绕着内容生成、营销推广、用户拉新/留存/唤活这条线的所有人都是核心团队,因为这些团队都是帮快手搞流量的。
这条线上主要做的事情有:AIGC、外部广告投放、营销活动/玩法、搜索推荐等等。上面趴着数据、算法、前/后端工程等等各种岗位。
大家找工作的时候也可以根据这个来判断,如果团队是做这些事情的,那在这个经济寒冬就算是比较好的饭碗。
流量型产品的基本是流量,但流量终究还是来源于用户、内容。
用户是有限的,中国上网用户就这么多,出海又没有那么快,所以这几年基本所有的流量型产品的用户增速都下降得厉害,眼瞅着涨不动了。再看看中国每年新增人口跌得惨不忍睹,可以想象一下,如果靠流量增速来支撑股价,这企业估计要GG。
所以流量型产品的发力点就重点放到了内容上面,给作者激励,把各行各业细分领域的都覆盖掉,再搞形式创新,上大模型。
围绕着内容供给、作者运营这条线的团队也算是核心团队,有这些方面的岗位大家也可以入,只是这个领域对运营来说是核心,对技术来讲就有点偏,毕竟所有在互联网上混的企业都会去流量,但搞内容的没有几家,找工作时选择面比较窄。
快手的两条腿中,上面主要聊到了内容这条腿,接下来聊变现这条腿。
2021年快手做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把整个公司从职能制转变到事业部制。
这里的专业术语咱们不用追究,大家只需要知道一件事:在一个家庭里,孩子小的时候父母挣钱给大家分配,只要听话就行,孩子大了自己挣钱的时候就得分家出去,自己挣得自己花,这样整个家庭才能生机勃勃。
快手的这次组织变革也是这个逻辑,以前有红利、增速快,就搞内容,把用户、流量做得漂漂亮亮的估值就能非常高,是否挣钱不怎么在乎,反正有想象空间。
而现在红利期过了,用户、流量涨不上去了,就得开始变现,才能继续给投资人画大饼。那就要把公司拆一下,搞流量的专心搞流量,搞变现的专心赚钱,游戏、电商、招聘、房产,这些都独立经营考核,谁有本事谁拿的奖金多。
也是从这个阶段开始,快手的核心团队除了传统搞内容、用户、流量的之外,变现做的好的团队也开始变成核心线,比如电商。
而那些变现做的不好的,比如,游戏,还有那些探索期的,像招聘、房产这些不知道是老板被忽悠了还是哪根筋错了就扎进来的,朝不保夕就很正常了,没准哪天干着干着突然一个团队没了。
公司的投入是要追求回报的,管理层的耐心也是有限的,一口井打上两年还挖不出水,总不能渴死在这里,很可能就会换个地方重新挖。
高层关于战略投入调整的一场闭门会、一封短短的通知邮件,对基层团队来说就是饭碗还在不在的大问题。
而且,既然是独立核算了,那些事业部负责人的权力就变大了,权责对等嘛,招聘、裁员这些最基本的人事权得给吧。
职能向事业部制转变之后,具体到每个offer,我们看到快手给的待遇其实更大方了,尤其近两年,发出去的offer含钱量是妥妥地国内第一梯队。
但是压力也明显增大,即使是CEO亲自抓过的核心电商业务,也陆续地有人在走。
广告是互联网行业门槛最低、速度最快的变现方式,只要有流量插个广告就可以换钱,互联网干了这么多年有一套成熟的方法论。
但广告又一个上限很高的领域,即使到腾讯、抖音、快手这个体量,广告依然是创造现金流的核心支柱,而随着流量低买高卖的规模变得越大,技术上的一点点优化放在巨大的体量面前就能带来巨大的效果。
流量型企业对于广告业务的投入都是很认真的,大量的软件工程师、算法、数据趴在那里盯着一个个地指标,去绞尽脑汁地提升它们。
所以广告的供给、投放、转化分析等环节永远是流量型企业的核心,进入这个核心部门之后,稳定性是不愁的,即使在经济环境不好的时候,谁会轻易去动一个人均创造了巨大现金流的团队?
一个企业是绝对不会轻易动刀割自己小JJ的。
通过广告做一些流量低买高卖的生意是很成熟了,但往深入挖一下就会发现,流量卖给广告主之后,最终还是会以用户付费为终点,毕竟大家都不是做公益。
所以那些通过内容把流量做起来的公司一旦开始变现,最先是广告,接下来就是电商。抖音、快手、小红书,都是按照这个路径来走的。
感谢阿里、京东这些第一代电商巨头们长达二十年的探索,以及中国过去二十年在物理世界和数字世界的大规模基建,到今天,市场上任何一家流量型企业只要搭建好营销、商品、商家、交易这些系统,就可以轻松卖货了。支付、物流那些严重依赖全社会的电商基础设施已经不用操心了。
对软件技术人员就业来讲,电商业务的每一个环节几乎都是核心链路,营销、商品、商家/店铺、交易、支付/结算、履约、逆向这些都是核心系统,足以拉起大规模的研发团队了。
我们看到快手在杭州建了一个研发中心,每一个被挖过去的人在里面应该都能感受到很沉重的阿里味吧。
这些老阿里技术人把成熟的电商系统方法论带到了,也把黑话、卷一起带了过去,互联网社区中一片骂声,其实大家都是很冤枉的。
走到今天,互联网没有一片净土,大家既然选择了私企大厂这条路,躺平、稳定这些在如今的优质国企中都开始消失的氛围,在私企大厂更是不存在。
以前卷是为了晋升、拿期权股票,每个人都期待着自己手里的股票能发财,期待着自己也能借着业务做大、团队变大的东风混个管理岗。
而现在这个行业,卷生卷死都是那点年终奖不说,业务增速都在变慢,因为大厂无法靠增速给投资人讲故事的时候,就得讲利润的故事,而营收增速不高的时候,怎样才能把利润做上去呢?
那就降本嘛,营收-成本=利润,这么简单的公式大家肯定都学过,而互联网公司最大的“本”有两个,一个是营销推广,一个是产品研发。
拿快手来说,营销费用从2021年的441亿掉到了2023年的364亿,研发费用从2021年的149亿掉到了2023年的123亿。
看起来下降不多,但你要知道,他的用户一直在长,营收一直在变,而且实际了扭亏为盈。想一想你在工地上搬砖的时候,饭要少吃一点,活要增加一点,那是相当难受啊。
这就是互联网行业最让人痛恨的“既要又要”!
压缩营销费用,就要求做用户增长的那帮人提高效率,因为钱要少花但KPI不可能降,所以流量型企业的用户增长技术部门永远是最苦逼的,做不完的活动,而且每个都是倒排,每天顶着一堆DeadLine干活,还要想尽办法造轮子来证明自己作一个研发人员从技术角度对那些用户增长指标做了具体哪些贡献。
压缩研发费用,就要裁员、降薪、缩福利、晋升收紧、年终奖做两极分化,工具箱里的工具其实有很多,过去野蛮增长阶段大家都忙着拉大旗、扩地盘,其实是虚胖的,现在就练练肌肉吧。以前画张PPT就能拉起一个团队的事情不存在了,甚至不能随随便便地申请新DB、建新应用,线上环境的日志存储周期也要从90天缩减到30天。研发降本,人人有责嘛!
虽然很疼,但这些东西当然是有效果的,大厂的营收增速放缓了,但利润一直在增加,员工数在不断减少。
刚毕业的年轻人听到一个个大厂名号之后,除了高薪之外想到最多的就是卷和裁员。
年老的员工见面打招呼都是:咦,你还没有领大礼包走人啊,挺好,苟一天算一天吧。
我从来不做贩卖焦虑的人,而是先了解清楚这个行业形势,我们才能看清未来,不会毫无目的地内耗。
互联网大厂这条路,就是一条充满不确定性的路,大家拿着高薪在那里卷,刷简历、跳槽,像个蝼蚁一样在时代的大潮前面飘飘荡荡。
行业快速发展了十几、二十年,让整整一代人吃尽了红利,还想怎地?
在这些大厂里刷上几年简历之后,要么找其它风口去探险,要么到那些可以把软件技术当传统行业看待的地方去,外企、国企、考编、计算机教师、制造业信息技术岗等等,虽然降薪但能图个长久。
祝大厂里的每一个软件技术人最终都能上岸成功。